长兴茶艺：顾渚紫笋的千年传承

人间有茶便销魂。茶的清欢在长兴氤氲久矣。

长兴，地处物产丰饶的杭嘉湖平原，隶属太湖流域。境内顾渚山，依傍太湖，重峦叠翠，竹木阴翳，其间金沙泉水湍湍，加上太湖水汽蒸腾浸养，常年雾漫山林，使之成为孕育一杯好茶的山水物质空间，唐代湖州刺史张文规曾称赞此处“茶生其间，尤为绝品”。

这一绝品便是顾渚紫笋。

“紫者上，绿者次；笋者上，芽者次。”是评价紫笋茶的要义。

所谓“紫”，是指茶叶芽的颜色，中国人命名茶叶，除却地域名外，颜色标签总是逃不掉的。满披白毫，芽叶如银似雪而得名的白茶，茶汤保持原鲜叶色泽的绿茶，因茶黄素、茶红素丰富，茶汤、叶底呈红色的红茶，皆有各自的颜色秉性。

而紫笋茶的这一抹“紫”，究其外观，于嫩绿的笋状芽头上只有淡淡一抹，但也就是这一笔淡抹，透着一股子“野性”，用手抚之，还带着一点“糙感”，仿佛在宣告着嫩绿之姿诚佳，然我自不同的秉性。

有心者若再细细观察，还会发现这抹“紫”多生于野外之地，或是山之阳、烂石上，或是溪涧畔、竹林中。

而将这抹“紫”命为茶名，使之飞出寻常百姓家，登入庙堂的，则是茶圣陆羽。

中国茶叶史，历三古，更三圣，尊三元。上古茶祖神农氏尝百草而发现茶叶，中古茶神武夷君力推茶树人工种植，近古茶圣陆羽著《茶经》以光大其文化。而长兴，正是陆羽百年后的“第二故乡”，更是其不朽著作《茶经》的“第一故乡”：

1200多年前，为避安史之乱，游历四方后的陆羽来到长兴，流连于顾渚山水，安身著书，也正是在这里，撰写了《茶经》《顾渚山记》等茶文化的奠基之作。

在偶然品鉴紫笋茶后，陆羽大叹其“芳香甘辣，冠于他境，可荐于上”，故在与释皎然、朱放品论天下诸茶时，言定“顾渚第一”，随后将其正式命名为“紫笋茶”，列入《茶经》。

“冠于他境”的紫笋茶，因为茶圣陆羽的推荐，成为大唐贡茶。公元770年，唐大历五年，长兴紫笋茶开始进贡。“琼浆玉露不可及，紫笋一到喜若狂”，描述的正是唐王好紫笋的情景。

同年，唐代宗在顾渚山设置贡茶院，中国茶史上第一座由官府直接焙制贡茶的机构由此而生。史料记载，唐时有颜真卿、皎然、张文规、杜牧、白居易、刘禹锡、苏轼、陆游等28位刺史，先后来到顾渚山督造贡茶，并留下数方溢满赞誉之词的摩崖石刻。

此后，一把紫笋从唐至明，皆是高居庙堂。长兴成为了流传千年的“茶圣之地”。

好茶者品茶，总有一番意境，或诗意，或天然，亦或是禅意。其中，“形而上”的禅与“形而下”的茶，一方是哲学思维，另一方是生活之物，二者的巧妙结合，是中国独特的文化现象，“禅茶一味”，更可称中国茶文化的精髓。

在“茶圣之地”长兴，这种氛围自然更为浓厚。这不单是因为紫笋之妙，也因为这里“帝乡佛国”的底蕴。

“南朝四百八十寺，多少楼台烟雨中”。坐落在水口茶文化景区的千年古刹寿圣寺，始建于三国赤乌年间，拥有1700余年历史，寺内气象恢弘，千年银杏葱茏茂盛，巍峨宝塔烁烁生辉，被誉为浙北第一寺，与杭州灵隐齐名。

与之相呼应的，是南朝陈国开国皇帝、陈武帝陈霸先的天居寺。

长兴是陈霸先的故乡。志载，南朝陈光大元年(567)，诏立陈故宫为天居寺。寺内正中，自山门而入，天王殿、大雄宝殿、观音殿，佛像魁凛，气势磅礴。

春日雨初歇，闲坐贡茶院，凭栏听禅意。诞生于此的长兴茶，自然也便离不开禅意。

而时光荏苒，“一叶”穿梭千年，这片佛国“禅茶地”又有了新气象。

如果说茶于古长兴而言是“书画琴棋诗酒茶”之“雅”，那么于今日之长兴，则有了“柴米油盐酱醋茶”之“俗”。这大俗大雅之间，禅茶多了一分灵气，人与茶的关系也产生了更为深刻的连结——

寻着陆羽的足迹，走进今天的水口顾渚寻味那一抹“紫”时，已无需再于山之阳处、烂石涧旁找寻，因为这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拥有了紫笋园。

浅饮一口紫笋，吟唱一首茶诗，触摸一方石刻，无处不在的茶文化，造就了生生不息的文旅产业，每年有400多万游客流连于此，当地5800余名村民就地就业。

“长兴紫笋”从千年前的庙堂之上，再次飞回寻常百姓家，成为区域品牌，在禅茶中，注入了“共富”的全新内涵。

“茶三代”林瑞炀，便正以“颠覆”父辈的制茶工艺，见证着这一切的变化。

数十年来，“炒青”替代了传统的“蒸青”，让顾渚紫笋的产量、口感和传统“蒸青”工艺相比下降不少。

林瑞炀研习《茶经》，在一次次的“唐法蒸青”试验后，成功将其复原，成为当代顾渚紫笋“唐法蒸清”的第一人，其制作销售的蒸青茶，也成为了古茶乡的新名片。

而这张“新名片”，正在另一位长兴茶农吴立成的镜头里进一步发扬光大。

将镜头聚焦于怎样爬茶山、怎样把一百多斤的肥料背上去、怎样摘茶制茶的茶农吴立成， 用最鲜活的素材，讲出了紫笋茶的新故事，成为了200万粉丝的“网红茶农”。

林瑞炀们与吴立成们，让故乡的茶名，又一次传遍了全国。

而这一次，新时代的顾渚紫笋，也跨过了台湾海峡。

对同根同源的宝岛而言，品茶寻禅，焉能不至长兴？

5月12日，首届“海峡两岸禅茶大会”便即落地于此。

这也是浙江打造两岸合作和文化交流的新平台之一。

以茶为媒，“禅茶一味”的长兴，无疑正在新时代的命题里，散发着更胜“贡茶之地”的生机。

作者：我是绣绿的洪钟，收容八方的野风 -飞鸟与禾X林祥玉-

编辑：飞鸟与禾X梅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