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庭坚草书的魅力：感染力的秘密

北宋 黄庭坚 草书廉颇蔺相如传卷 纸本 33.7厘米x1840.2厘米 纽约大都会博物馆藏

元旦的上海看展，哪怕没有“元青花”，没有“溪岸图”，没有“晴峦萧寺图”，没有“捣练图”，没有“后赤壁赋图”。。。就看看这一卷草书长卷《廉颇蔺相如传》就心满意足了。

我虽不懂书画，但不妨碍我喜欢。就如吃饭，你喜欢吃，但你未必懂饭。哈哈，话虽不伦，理却可通。

名作多遭人疑，此卷有说张大千伪作的，有说文彭伪作的。我看他们二人未必作得出，特别是文彭，他有这个手段么？大千紧结，文彭尖利，都不可能有此卷的松活。

此卷单字结构奇险，章法富有创造性，经常运用移位的方法打破单字之间的界限，使线条形成新的组合，节奏变化强烈，具有特殊的魅力。很少能再看到章法、结构、笔法、墨色变化如此自然奇逸的作品了，这是“结构主义”最完美的杰作了。站在此卷面前，我们可以想见黄庭坚当年书写时淋漓酣畅萧散爽朗的风神。。。

尽管高居翰在《早期中国画在美国博物馆——一个“局内人”之见》一文中称“这些书法作品如果和《毕世长像册》无关，那他们就不应该在此展出”，但我还是感激主办方的努力和纽约大都会博物馆的慷慨借展，下次看到它不知要到哪年哪月了。。。

本展不能拍照，网上一时也找不到好图片，只能这样再看看了。

我喜欢黄庭坚草书，尤以《廉颇蔺相如传》为甚，常观之，日赏之，时习之，爱不释手，玩味不厌。此帖不同凡响之处，以我看来，约有如下十端：

一谓气势浩渺。山谷书此帖，胸有成竹，一股大气贯于胸中，笔下生风，其泼墨似江河澎湃，一泻千里，势不可挡，洋洋大观，波澜壮阔。通篇从头到尾，一以贯之，略无凝滞，舒展大度，沉着痛快，给人以在辽阔的草原骏马奔驰的感觉，总体又以一幅万马奔腾的景象展现在人们眼前。

二谓笔力遒健。草书用笔，贵在心能转腕，手能转笔。山谷用笔，笔从画中起，回笔跳转，如阵云之遇风，往而却回；行笔从容不迫，有徐有疾，圆劲飞动，节奏明快；其划长枪短戟，劲挺刚健，一波三折，斩钉截铁，肥字有骨，瘦字有肉，回环往复，变幻莫测。如贴中多次出现的“廉颇”、“蔺相如”笔划，无一处雷同，各尽其妙。

三谓结构奇逸。山谷结体，中宫收紧，由中心向外作辐射状，纵伸横逸，如荡桨、如撑舟，气魄宏大，气宇轩昂。其个性特点十分显著，如贴中“廉”、“舍”、“留”、“美”等字，别出心裁，匠心独运。

四谓底蕴深厚。黄庭坚出身于一个家学渊博的世家，自小聪慧过人，《宋史·文苑传》称他“学问文章，天成性得”，他主张学书胸中要有道义，又广以圣哲之学，书乃可贵。若其灵府无程，即使笔墨不减元常、逸少，只是俗人耳。所以其书内涵丰富，美不胜收，“如高人雅士，望之令人敬叹。”

五谓简约明快。此帖笔划干净利落，无累赘之处，无绵弱之病，如快马入阵，欢畅入怀。

六谓自然清新。书要清新，必要避俗。山谷认为：士大夫处世可以百为，唯不可俗，俗便不可医也。他初学草书三十余年，其中二十年抖擞俗气不脱，晚得古人笔意，后乃窥笔法之妙。他同东坡一样，事佛品禅，苦练内功，“抖擞俗气”，故其书于自然之中别有一股清新之气浸润你的心田。

七谓风神爽约。人有人格，字有字格。黄庭坚不喜欢工稳有余而灵气不足的作品，他崇尚在功力的基础上潇洒、自然、灵动飘逸，他认为：右军父子翰墨中逸气破坏于欧、虞、褚、薛，及徐浩、沈传师几于扫地，惟颜尚书、杨少师尚有仿佛。所以他的创作，包括此帖，均是简洁中透出风神逸气，叫人爽，叫人拍案叫绝。

八谓淋漓酣畅。此帖由于山谷功夫到家，左右逢源，欲擒故纵，神采飞扬。欣赏之余，好似喝了一坛陈年美酒，耐人寻味，一荡胸中浊气，将自己欲渲泄的东西表达得淋漓尽致。

九谓随意天成。没有做作，没有雕琢的痕迹，如行云流水，自然而然，一气呵成，是本帖最鲜明的特色，入帖后，天然得像进入了一个原生态的崇山峻岭之中。

十谓意境悠远。《廉颇蔺相如传》的意境，高远辽阔，象天上的悠悠白云，时聚时散，不知何往，象山涧的涓涓细流，源源不断，不知何终。既回肠荡气，又回味无穷，更发人深思。予我们以憧憬，予我们以启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