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岛作为山东省唯一的海岛县,32座岛屿像一串珍珠似的撒落在黄海与渤海之间,打渔的人们早晨迎着黄海的朝阳出海,傍晚伴着渤海的日落归航,过着春暖花开面朝大海的快乐小日子。
长岛过去有句老话叫做“钓鱼摸虾,饿死全家”,说的是在衣不裹体、食不饱肚的年代,头等大事就是种好庄稼多打粮,家里有粮,心里不慌。所以,正经本分的人家都是披星戴月,精耕细作,劲往一块使,汗往一起流,把一亩三分地侍弄的板板铮铮,碰上风调雨顺的好年景,家家多收个三五斗,把大米柜二米缸装得满满当当,腰杆子才硬实。那个年代,如果谁家不种地而整天赶小海下小网,是养活不了一家老小的,所以就有了“土里刨食”这句古训。
庄稼丰收了,家家的小日子越过越红火了,谁家还想天天吃地瓜饼子呢?所以,养鸡养鸭子,养猪养羊的,家家户户都是七抓八拿地往前奔。当然啦,最快最有效改善生活的办法就是赶个小海,钓个鲜鱼,要不怎么就会有“摇大橹,驶大船,钓个鲜鱼留过年,爷爷吃头,奶奶吃尾,馋的小闺宁直咂摸嘴”的民谣呢。
长岛打渔,除了大风船、“小脚(读jue)子”出海撒网捕鱼,在海边眼目前小打小闹弄点小鱼小虾自己吃的话,最简单的,就是上海沿边甩线,或者站在大石江上手把线钓鱼,稍微讲究点的,还有拎小网,下拦钩,照燕鱼,甩鲅鱼,放针良船等等。
这不,今年一开春,就有人鼓捣出几十年前的老玩意——在大海上放起了针良船。放针良船,就跟放风筝差不多,针良船好比是风筝,后面带着一、二百托大线,绑着一百多把针良鱼钩,针良鱼属于水面鱼类,必须要用高粱杆子把鱼钩浮到上层水域,才能最有效地钓到针良鱼。
在我们小时候,放针良船的都是那些五六十岁的老爷爷。后沟常放针良船的有杨家爷爷,吴家爷爷几个老人。他们每天什么时间去海沿,我们早晨起得晚,看不见。但每天傍晚我们排着路队往家走的时候,总能遇见爷爷们用担仗颤颤悠悠挑着针良船往家走。这个时候,我们路队也不站了,直接呼啦一下子跑过去,围上前,掀开鱼筐子上面的草帘子,挤着脑袋看看都有什么好玩意。鱼情好的时候,老爷爷的鱼筐子满满的,一二百条都有,少的时间也有几十条。
对孩子们来说,放针良船是一件又好玩又好吃的事情,让我眼气了好长时间。在十二岁那年冬天,我决定自己做一套针良船,从我家厢屋和奶奶家的厢屋里,翻箱倒柜找出一些碎木头做针良船的船体,布帆是奶奶比量着针良船的大小一针一线缝的,大线、绣钩线还有针良鱼钩,都是大爷在大连避风的时候买的,一百多个高粱秆子都是从奶奶家的草垛上一根一根剪下来的。
整整一个冬天,礼拜天没有事情的时候就天天摆弄着针良船,绣钩,绑高粱秆子,上大线,加浮漂,装筐,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做一个最“听风”的针良船。每当有不明白的地方,就穿过奶奶家的西弄子上后街找吴爷爷,用现在的话说吴爷爷就是我的放针良船师傅,我是他的“关门弟子”,是他老人家手把手帮助我把针良船“舞弄”起来,并带着我第一次去前海沿放针良船,教我看风看潮流,割钉定方向,那天第一潮就放了20多条针良鱼,都是顶个粗的“针良母子”。
放针良船最讲究的是鱼饵,一般都是头一天去“炕板石”抓“走蚓”(最小的一种寄居虾)当活饵,抓不到“走蚓”的时候,就去后沟磨坊门口的西沟里用三叉镢刨一罐头盒蚯蚓。第二天一早,起来第一件事情是瞅瞅墙外的树梢,看看刮什么风,如果刮东风,去鹊嘴那边的西山后,刮西风,去赵王或者孙家海沿底,刮北风或者北大的西北风东北风是最好的,这样就可以去距离最近的前海沿,前海沿西起大医院,到公社船厂、前口对江、炕板石、江头,都是放针良船的好地方。
正常情况下,我们一天能放三到四线,鱼情好的时候几乎能把鱼筐子装得满满的。回家以后,亲戚邻居分点尝尝鲜,自己家里下一锅鲜鱼手擀面,剩下的,大锅一蒸,潽了鱼米。晒干的针良鱼米,软硬适中,低盐微咸,一般都是存放在面口袋或者面缸里面,在冬天不能钓鲜鱼的时候,就拿出来炖菜,擀面,晃汤,包“菜脚(读jue)”子,孩子们也把鱼米当做零食,就像大陆农村吃花生米、苞米豆、地瓜干一样,既垫饥,又有营养,长劲又长个头,属于是不可多得的营养小吃。
那些年,日子虽然艰辛,但大家过得都挺舒坦的,除了侍弄好地里的庄稼,今天赶靠,明天钓鱼,后天碰海,天天闲不着,开心极了。现如今,针良鱼的吃法可就多了去了,下面条,包包子,闷着吃,炸着吃,还有更多的烧烤和麻辣口味,童年的美味记忆中又有了不一样的推陈出新,花样翻新,好吃得不得了。
2023年4月3日上午重新修改 于长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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